美国页岩资产并购“走出二叠纪”

  [中国石油新闻中心2024-08-27]
  今年7月，美国知名石油企业德文能源公司（Devon?Energy）宣布，已与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GraysonMill?Energy）达成协议，将以支付32.5亿美元现金和价值17.5亿美元股权的方式，完成对该公司威利斯顿盆地业务的收购。本次收购是2024年第二季度以来第三宗主要资产分布在二叠纪盆地以外的大型页岩油气相关并购交易。当前，随着市场对二叠纪盆地资产的“追捧”，相关交易的估值溢价逐步提高，部分石油公司开始转而加大对二叠纪盆地以外页岩油气资产的关注力度。种种迹象表明，美国二叠纪盆地以外页岩资产交易正在重新活跃。
  特点1：多种因素驱动页岩油气资产争夺
  威利斯顿盆地是美国页岩气和致密油的七大产区之一。此次交易使德文能源在威利斯顿盆地增加了30.7万英亩的区块面积。近两年，处在历史高位的国际油气价格激发了石油公司的并购活力，良好的经营收益也为其提供了充裕的并购资金。本次德文能源公司收购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受多方面因素驱动。
  执行资源策略，扩大上游优质油气资产规模。通过本次并购交易，德文能源公司获得了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在威利斯顿盆地的页岩区块，预计2025年将新增油气产量10万桶油当量/日，其中原油产量约为5.5万桶/日，天然气产量约为2.7亿立方英尺/日。交易完成后，德文能源公司将排名在Chord能源公司、大陆资源公司（Continental?Resources）和康菲石油公司之后，成为威利斯顿盆地的第四大油气生产商。
  执行“一体化”策略，通过获得优质中游资产提升上游利润水平。本次交易中，德文能源公司获得了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位于巴肯页岩区带的部分中游资产，包括总长度950英里的管道、24口水处理井和6个原油储存终端，年吞吐量超过28万桶。在现阶段美国本土天然气价格处于历史低位以及全球能源转型步伐预期加快等复杂背景下，投资规模大、回报周期相对较长、受各类ESG监管日渐加强影响的油气基础设施建设新项目开发难度较大。以并购交易获得上述优质中游资产，能够帮助德文能源公司在短时间内显著提升现有巴肯页岩区带上游资产的利润率，并将在2025年获得约1.25亿美元的现金流。
  执行成本策略，通过共享双方在战略、技术和管理上的经验，有利于持续降本增效。一方面，受2023年以来二叠纪盆地页岩油气相关并购交易活跃导致交易成本存在较大溢价等因素影响，德文能源公司转变前期“60%资本支出绑定二叠纪盆地”的发展战略，转向购买巴肯和鹰福特等页岩区带内价格相对合理的页岩资产；另一方面，德文能源公司在本次交易完成后将获得在巴肯和斯里福克斯等页岩区带内与现有资产相毗邻的区块，这在运营管理上能够通过共用基础设施、加大集中采购、降低管理费用等方式取得协同效应，进而显著提高资本效率。例如，在斯里福克斯页岩区带，并购后产生的协同效应将使该地区资产至少增加5000万美元/年的现金流。
  执行技术策略，实施基于钻完井和压裂技术的上游资产增储上产策略。比较德文能源公司和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的钻完井工艺可以发现，德文能源公司在威利斯顿盆地的水平井钻井长度更长，平均约为1.05万英尺，且完井设计更为合理，在36个月内的产量表现更为突出。因此，预计交易完成后，该公司将利用现有优势钻完井技术，持续提升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在该地区的产量水平。
  此外，德文能源公司还计划充分利用其在鹰福特页岩区带上取得的重复压裂经验，在交易后获得的新资产中进行推广应用。据伍德麦肯兹统计，在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现有的资产中，有超过300口井可供重复压裂，且重复压裂可以使部分老井的经济可采储量估值翻倍。
  特点2：探索多元化非常规油气资产配置
  随着优质页岩油气资产越来越少，美国石油生产商正掀起一场并购浪潮。今年前7个月，美国页岩油气市场发生6起并购案，并购金额合计超过700亿美元。本次并购交易进一步活跃了美国油气资源并购市场。
  从全球来看，2024年上半年，油气资源并购市场总体呈现出“量稳价高”的态势。特别是在交易金额方面，上半年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达成交易金额为960亿美元，是近10年内第三高值，而围绕美国页岩油气资产进行的并购交易占据了其中的大部分。作为进入下半年后第一宗超过50亿美元的页岩油气并购活动，德文能源公司并购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增强了并购市场的信心，也将为美国下半年油气资源并购市场带来更多活力。
  本次交易或将推动二叠纪盆地以外页岩油气相关资产并购活动持续增长。从近年来美国页岩油气相关并购交易情况看，二叠纪盆地的页岩资产是各类交易主体关注的焦点。其中，2021年二叠纪盆地页岩油气相关资产并购交易总金额为352亿美元，占北美地区页岩油气相关并购交易总规模的74%。2023年二叠纪盆地页岩油气相关资产并购交易总金额更是超过1000亿美元。但随着市场对二叠纪盆地资产的“追捧”，相关交易的估值溢价也逐步提高，部分石油公司开始转而加大对二叠纪盆地以外页岩油气资产的关注力度。本次德文能源公司并购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威利斯顿盆地业务，也为市场带来了较好的示范效应。
  事实上，在2024年已达成的并购交易中，切萨皮克能源公司和康菲公司等美国知名石油企业，也通过并购活动收获了位于海恩斯维尔和鹰福特等页岩区带的优质资产，逐步探索“走出二叠纪盆地”的多元化非常规油气资产组合配置。
  启示：我国石油公司仍应聚焦油气主责主业
  本次德文能源公司收购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对我国石油企业同样具有启示作用。
  首先，要聚焦油气勘探开发主责主业。从本次交易以及前期埃克森美孚公司、雪佛龙公司和康菲公司等发起并购交易的战略目标来看，处于行业领先地位的主要国际石油公司现阶段最关注的仍是油气勘探开发业务。因此，我国石油企业要注重提高油气主业的发展质量与效益，通过技术创新和精细化管理进一步推动油气勘探开发主责主业降本增效，为下一步加快推进包括能源转型在内的公司各项发展战略奠定坚实的资本基础。
  其次，要加强勘探开发技术创新应用。从本次德文能源公司收购格雷森米尔能源公司的经验来看，技术创新既能够发掘现有上游资产的增储上产潜力，又能够大幅降低上游资产的经营开发成本，还能够增强石油公司开展资产并购的底气。而就页岩油气开发技术而言，我国石油企业要加大力度跟踪学习美国企业在超长水平井钻井和重复压裂等方面的核心技术。
  再次，要充分利用全球油气资源并购市场获取优质上游资产。一是要持续加强对近十年来全球油气资源并购交易评价油价特征的系统梳理，研究其与国际油价走势的相关性，为未来发起新的并购交易做好准备；二是要加强对并购目标资产的背景研究，尽可能收集有关项目的数据资料，通过技术指标动态筛选并购目标；三是要强调收并购的经济性和可操作性，制定不同油价水平下的资产收并购优先顺序，以保障在商务时机来临时能够以最短时间和最低成本获取优质资产。（侯明扬?中国石化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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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页岩油气“产区七姊妹”
  美国是世界上最主要的页岩油生产国之一。据EIA报告，美国页岩气和致密油主要分布在七大产区，这七大产区被称为页岩油气“产区七姊妹”。它们约占美国页岩气和致密油产量的90%以上。它们分别是：
  ◆阿纳达科盆地：主要产致密油，主要产自Woodford区带。
  ◆阿巴拉契亚盆地：主要产页岩气，主要产区为马塞勒斯（Marcellus）和尤提卡（Uitca）页岩区带，其中马塞勒斯页岩区带是美国也是世界最大的页岩气产区。
  ◆威利斯顿盆地：主要产致密油，主要产区为巴肯页岩区。
  ◆墨西哥湾盆地：主要产致密油和页岩气，主要产区为鹰福特页岩区。
  ◆海恩斯维尔盆地：主要产页岩气，主要产区为海恩斯维尔页岩区。
  ◆奈厄布拉勒盆地：主要产致密油，主要产区为位于落基山地区的奈厄布拉勒页岩区。
  ◆二叠纪盆地：主要产致密油，主要产区为沃尔夫坎普、博恩斯普林与斯普拉贝里三个区带。二叠纪盆地是目前美国乃至世界最大的致密油产区。
  美国页岩油的形成
  美国的页岩油产生于寒武纪至第三纪期间。作为自生自储的一种石油资源，页岩油产生于页岩层，也储存在页岩层。因此，要形成页岩油必须要有大量的富有机质页岩。而富有机质页岩的出现需要两个必要条件：一是曾经有过大量浮游生物生存，二是周围环境有利于有机质沉积、保存、转化。
  海上、陆地上有很多盆地地形，这些盆地地形的沉积效果好，因此富有机质页岩一般会在盆地的中心位置大量聚集并被埋藏在地下。随着地层深处的压力、温度不断上升，岩石中的有机质经过热演化、成熟、生油窗等阶段，最终形成现在的页岩油。美国的页岩油在成藏特点上具有有机质丰度高、有机质类型好、热演化程度适中、油质轻、脆性矿物含量高等特点，因而品质在全球页岩油中属于优质。
  美国的页岩气革命
  美国从2016年开始成为液化天然气（LNG）净出口国，而这一成就的背后是美国页岩气革命的推动。该革命主要得益于油气开采技术的两大创新，即水力压裂法和水平钻井技术。
  ◆1997年：水力压裂增产技术成熟。
  ◆1999年：重复压裂技术成熟。
  ◆2003年：水平井技术成熟。
  ◆2006年：水平井与分段压裂综合技术成熟。
  ◆2006年后：水平井和分段压裂技术广泛运用于页岩气开采领域，使得页岩气开发正式进入大规模生产期。（记者?马睿）
  北美页岩油气产量有望迎来进一步增长
  页岩油气成美国新增油气产量“助推器”
  依靠政府的政策支持以及大学、行业协会、石油公司、油服公司的技术攻关和持续投资，美国在水平钻井、水力压裂、微地震监测等领域取得重大技术突破，并在二叠纪、阿巴拉契亚、海恩斯维尔、巴肯、鹰福特等盆地实现大规模应用，持续推动油气产量快速增长。
  过去10年间，美国页岩油气的产量迅速提高，其在美国油气生产中的重要性也显著提升。2013年，美国石油产量为750万桶/日，其中页岩油产量占比约为45%；2023年，美国石油产量达到1290万桶/日，其中页岩油产量占比超过65%。2013年，美国天然气产量为700亿立方英尺，其中页岩气产量占比约为40%；2023年，美国天然气产量达到1131亿立方英尺，其中页岩气产量占比超过75%。当前，俄罗斯、沙特、伊朗等其他主要油气生产国受内外部种种因素掣肘而增产困难甚至产量下降，美国页岩油气已经并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继续成为全球油气供给增长的主要动力。
  与国家石油公司主导的其他主要油气生产国不同，美国的油气产量决策由埃克森美孚、雪佛龙等国际石油公司和众多独立石油公司共同做出。美国的油气供应商没有维持国家财政收入稳定的压力，经营目标是追求成本、价格、产量共同决定的利润总额的最大化。因此，在目前阶段，影响产量的主要因素并不是生产能力，而是成本相对于油气价格的变化情况和外输管道等基础设施建设的速度。据美国能源信息署预测，未来，美国石油产量将继续小幅增长，2024年达到1320万桶/日，2025年达到1370万桶/日；天然气产量将先降后增，2024年为1128亿立方英尺，2025年恢复到1143亿立方英尺。
  位于得克萨斯州西部和新墨西哥州东部的二叠纪盆地是美国的第一大页岩油产区（产量占比约为45%）和第二大页岩气产区（产量占比约为20%），其生产的页岩气几乎都是油井的伴生气。得益于单井生产率提高和管道外输能力提升，二叠纪盆地的油气供应商将持续提高石油产量，并同步提高天然气产量，这将抵消其他地区产量下降对美国的影响，推动美国油气总产量维持增长趋势。
  页岩油气生产逐渐进入垄断时代
  美国页岩油气生产的第一批探索者是中小型油气公司。20世纪70年代，美国政府在第一次石油危机引发油价高涨和美国本土油气产量大幅下降的双重压力下，启动非常规天然气研究项目，重组部分国家实验室并于1977年成立美国能源部，统筹国内能源生产。在政府政策支持下，小型油气公司米切尔能源于1978年进行了当时规模最大的水力压裂实验，于1982年在得克萨斯州发现了巴奈特页岩气田并持续改进压裂技术。2002年，中型油气公司德文能源收购了米切尔能源，首次成功将其水平钻井技术与米切尔能源的滑溜水压裂技术、微地震监测技术结合使用。2003年，切萨皮克能源、西南能源、大陆资源公司等一批中小型油气公司纷纷进入页岩
  油气生产领域并陆续取得成功。
  盈利模式成熟之后，大型油气公司于2010年前后大规模进军页岩油气开发领域，不断通过购买区块资产和并购中小型公司的方式扩大生产规模。2023年，大型油气公司加大并购力度。埃克森美孚以645亿美元并购先锋自然资源，将大量美国二叠纪盆地油气资源收入囊中；雪佛龙先后以640亿美元并购赫斯能源、以76亿美元并购PDC能源；Diamondback能源以260亿美元并购Endeavor公司；西方石油以120亿美元并购CrownRock公司的页岩油气资产……此轮并购浪潮过后，美国国内原油前六大生产商的产量占比超过40%。埃克森美孚将其美国国内石油产量从75万桶/日提升到130万桶/日，一跃成为美国最大的石油生产商，产量占比达到美国国内总产量的7%；此前产量最大的雪佛龙日产量则从100万桶增长到120万桶，退居第二位，产量占比仍能达到美国国内总产量的6%。
  目前，美国国内天然气生产虽然仍处于激烈竞争状态（前10大生产商的产量占比约为22%），但是随着切萨皮克能源和西南能源两个页岩气早期“玩家”达成合并协议，新公司将成为美国国内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商，产量占比有望达到美国国内总产量的6.5%。美国页岩油气生产进入寡头垄断阶段之后，实力雄厚的大型油气生产商将进一步整合邻近区块的生产组织，统筹管道等基础设施建设，油气生产成本有望继续降低，为未来产量进一步增长奠定基础。
  油服公司北美业务发展面临多重考验
  作为典型的非常规能源，页岩油气开发技术难度和成本都远高于常规油气。为了推进页岩油气开发，北美油气公司组织油服公司不断优化开发方案和工厂化作业方案，减少钻井数量、缩短钻井周期、提高压裂效率，以实现降低综合成本的目标。
  为了满足油气公司的需求，斯伦贝谢、哈里伯顿、贝克休斯等油服公司不断创新技术、升级设备。一方面，加快数智化转型，应用人工智能钻井优化软件，精准控制钻井作业，最大限度减少井下事故复杂情况，缩短水平井段钻井周期；另一方面，升级设备，大幅淘汰机械钻机，启用电动自动化钻机，提高效率，降低人工成本。同时，在压裂支撑剂方面，采用石英砂代替陶粒，推行砂源本地化，降低材料成本和运输成本。除此之外，还升级生产工艺，最大限度重复利用钻井液、压裂返排液，达到环保和降本的双重目的。通过油服公司的努力，目前美国在钻机动用量和新井数量显著下降的情况下，油气新井总产量（12个月内）和老井总产量均有较大幅度提高。
  但油服公司在北美页岩油气领域的努力并没有为其带来预期的经济回报。出于降低成本等因素的考虑，北美油气公司减少了油服公司的工作量和费用。2024年上半年，斯伦贝谢在国际市场收入增长18%的情况下，北美市场收入同比下降6%；哈里伯顿在国际市场收入增长8%的情况下，北美市场收入同比下降8%；贝克休斯在国际市场收入增长5%的情况下，北美市场收入同比下降2%。在此背景下，斯伦贝谢、哈里伯顿、贝克休斯三大油服公司尝试将北美地区的技术创新成果转移到国际市场以获得更大回报，但众多本土中小型油服公司只能艰难地承受越来越大的经营压力。
  未来，如果油服公司的经营状况仍得不到改善，斯伦贝谢等国际油服公司可能会调整投资方向，将业务重点逐步转移到中东等效益更好的国际市场，其他中小型油服公司则可能在长期经营困难中出现作业能力下降、科技创新乏力等情况。油服公司的困境或将在中长期内对美国页岩油气产量增长带来负面影响。（作者曾涛，就职于中国石油长城钻探工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