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塔里木沙漠公路建成通车30周年系列报道③ 谁为黄沙布青翠

  [中国石油新闻中心 2025-09-24]
  沙漠公路通了，但随时会被流沙掩埋。怎样让这条路持续畅通？建设者们选择了植绿、护绿、拓绿——
  你知道在沙漠里怎么吃饭吗？风沙一来，饭里进沙子是常事，“就把开水倒进米饭里搅开，让沙子沉底，吃上面的部分。”昆仑物流塔里木运输分公司中油路桥机械工程公司党支部书记廖强，回忆当年塔里木沙漠公路光伏建设者吃饭时的情景说。
  1995年，塔里木沙漠公路建成通车，黑色长龙蜿蜒向前；2022年，塔里木油田沙漠公路零碳示范工程建成投产；时至今日，曾经的不毛之地已蝶变为熠熠生辉的“光伏蓝海”。
  一抹新绿 朝沙海深处延伸
  当年修建沙漠公路时，建设者选用草方格抵挡沙土的侵蚀。“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草方格最多只能撑3年，风沙严重的地方1到2年就不行了。”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高级工程师常青说，必须寻找生物防沙这条新途径。
  1993年建设初期，周宏伟是中国石油塔里木油田基建工程公司工程科道路组的一员。他还记得，建30.8公里防护林时，苗木不够，就和同事们顶着太阳，到荒滩上采种子。种植时，一个坑里放两三根插条，觉得不保险又专门撒几颗种子。起初看到那些被风沙掩埋的苗木，周宏伟很郁闷：道路两旁寸草不生的沙漠能否变成绿色？
  2003年8月，全长436公里的塔里木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全面开工。成百上千人成为“沙漠美容师”。
  “越干越有信心。”部署设计、苗木种植、现场管理……当时已经担任塔里木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项目经理部工程组组长的周宏伟样样精通。
  由于运输路程长、耗时久，为确保苗木存活，两个司机须轮流开车，中途不能停。有一次，司机太累就在和静县睡了一晚，第二天发现苗木发烫，用水淋了一遍，结果苗木都腐烂了。
  周宏伟回忆，当时每个人至少分到几千株苗木，要在春季一个半月内种完。在沙漠里挖坑种树并不简单，铁锹挖出一锹沙，旁边的沙子迅速滑落下来。特制缝植锹显著提高了种植效率，它像一片钢板一样插入，左右一晃，就形成缝隙了。
  那时的建设者们基本上是夫妻工，吃住都在公路沿线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车辆进不去的地方，他们只能人拉肩扛，把砖头等建材背上去。
  种植组要来来回回挨个检查新栽种的苗木，轻轻一提溜，没种好的树苗就从土里拔出来了。种植组成员许波说：“只要种植工作在进行，我们就要在现场。”
  如今，它们已经长成了高高的防护林。
  汩汩清流 水润绿泽换新颜
  4号水井房守井人黄茂桃的一天从6时开始。打开沙漠公路沿线的水阀，一拧滴灌系统控制开关，水就顺着管道向四周均匀地洒出。
  在年均降水量为31.14毫米、年均蒸发量却超过3800毫米的沙漠，水是关键。
  防护林靠地下水生长，塔里木油田在公路沿线打深水井，通过一条条滴灌皮管给树木浇水。每隔4公里设一个水井房，外墙统一刷成蓝色，这样的“蓝房子”有109个。守井人多是夫妻，每人各守一个水井房，每年守8个月。
  给树木浇上水后，黄茂桃要清扫屋里、院里的沙子。沙漠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全年200天以上是沙尘天气。想起去年那场沙尘暴，她仍心有余悸。狂风撞击门窗的轰隆声“像大货车开到门口”，让人根本无法入睡，即使门窗紧闭，桌子上依然铺满厚厚一层沙，感觉耳朵、鼻腔、嘴巴里全是沙子。
  今年春天，黄茂桃在缺损地段补种梭梭。细细的梭梭苗像枯黄色的树枝，一片叶子都没有。“这些苗能活吗？”黄茂桃虽然心生疑虑，但仍按时浇水、施肥。到了5月，它们慢慢发出嫩芽。她说：“在四川老家，绿色的风景无处不在，但在这里我都把苗木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爱护。”
  空闲时，她会和3号水井房的丈夫李伟见一面，但需要步行1个多小时。运气好的时候，她能遇到好心司机，搭个便车。
  太阳一出来，12号水井房两侧，五颜六色的太阳花竞相开放。“看着这些花儿，心情就好。”5月，12号水井房守井人魏亚丽特意买了太阳花的种子和泥土，把几个废旧的塑料桶改成花盆，栽了五茬才开花。
  今年是魏亚丽到水井房的第8年。刚上井时，这里没有网络信号，电话信号也断断续续。“手机举到窗户最上边一角才有信号，再不行要跑到高处的沙丘上。”她说。
  巡查管线是魏亚丽的日常，发现有裂口或漏水的地方要及时维修。“很多管子被兔子等动物咬坏了。埋在沙丘里的管道更麻烦，得用铁锹向下挖1米多深，是实打实的体力活。”魏亚丽有些无奈地说。
  守井人每一天扎扎实实的工作，让沙漠除了黄色，也有了满眼苍翠。
  据测算，防护林每年可捕集二氧化碳约3.2万吨，负碳部分还可中和过往车辆的碳排放，推动沙漠公路向“零碳”之路迈进。
  聚光为能 零碳路通向未来
  纵向394公里的长距离、零散施工，光伏建设者们流水化作业，各组依次推进打桩、组装等工作。最多的时候，十几口水井房同时开工。11时30分，送餐车准时从塔中基地出发，给各组挨个送饭。送到最后一个组，时间已超过16时。
  2022年，塔里木油田启动沙漠公路零碳示范工程，对水井房的发电设备进行改造，用光伏替代柴油。
  由于材料供应不及时，施工远比事前想象的紧张。“五一”假期，为了赶工期，中油路桥机械工程公司鼓励机关人员参与光伏板安装。通知发布后，有100多人赶来支援。2米多长的光伏板，2个人一起抬都吃力，累得人腰酸背痛。假期结束，工程进度完成了72%。
  “时间太紧了！”中油路桥机械工程公司项目经理崔守荣负责项目整体组织、协调，想的都是如何完成施工任务。他每天驾车行驶三四百公里，逐个井位检查，看建设进展，调配材料。有一次遇到加油站缺油，他想着省点油应该够用，结果当天跑到没油了，只能在井上停一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140多天，直到6月2日，这条公路实现“零排放”，成为我国首条零碳流动性沙漠公路。
  光伏发电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光伏板有效避免了人为因素的干扰，满足连续浇灌12小时的要求，还能降低沙漠土壤中水分的蒸发，改善树木生长环境。
  魏亚丽也能够感受到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变化。过去靠柴油机发电，噪声大到说话都听不见，晚上关掉柴油机就陷入一片黑暗。光伏发电没有噪声、没有污染，空调、冰箱等也搬进了水井房。安装空调的那天，黄茂桃高兴地发了一条抖音：“告别酷暑。”以前他们只能吃白菜、土豆等耐储存的蔬菜，现在有了冰箱，鱼、肉都不缺。
  中国气象局塔中气象站监测显示，与1996年相比，2024年这里平均相对湿度提高了12%，沙尘暴天气减少15天。近30年间，沙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塔里木油田塔中采油气管理区生产运行部一级主管马强介绍，塔里木油田正在推行智能化灌溉。“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树活好。树活了，路就有了。付出再多的心血，都要让这条发展之路越走越宽。”他说。（记者 王欣欣 王成凯 通讯员 李晓琴，孟建红参与采写）